法国电影导演特吕弗曾经断言,电影分为“戈达尔之前”和“戈达尔之后”。这既是他对法国电影大师戈达尔的赞誉,也可视为他对电影美学形态变迁的一种认知。如今,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背景下审视电影与电影产业,似乎可以作出这么一个判断:电影分为“网络电影之前”和“网络电影之后”。
这里的“网络电影”,是一个较为复杂、综合的概念,而不是一个“横断面”式的定义。就字面意思而言,于互联网终端播映的电影就是“网络电影”。而从历时维度考察,网络观影脉络和网络电影的所指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:21世纪初开始在电脑上观看网络播映的传统电影,即院线年至今,专供网络播映的“网大”即“网络大电影”出现并呈爆发趋势;2020年,以《囧妈》为代表的院线电影转向网络独家、首家播映,也就是“院转网”。
在“网络观影”的第一阶段,网络正版电影的播映,是在产权细分原则下,电影放映“窗口期”制度安排中的最后环节。传统的电影放映窗口序列是,“院线—付费电视频道—录影带—免费电视频道—网络”。各个窗口之间一般有30天至90天的间隔期。这一段时期,院线、银幕放映是电影主要的释放窗口与回收渠道,网络则是最后一个窗口,也是收益最次要的渠道。
2020年,以《囧妈》为代表的院线电影转向网络独家、首家播映,也就是“院转网”。图为电影《囧妈》剧照。资料图片
“网大”的出现及其稳健发展,标志着“网络观影”进入第二个阶段。这个由网络视频平台在2014年创造的概念,伴随着同一时期移动互联网络及其终端的迅捷发展,迅速成为一个热点文化现象。视频网站用户及其黏性的持续增长,供网络独播的新型影音产品塑造了独特的美学特征和产业形态,同时在某些特定的程度上造成对影院观影的分流。由于“网大”的商业模式是基于用户有效付费点击量上的分等级分账,因此导致付费点的“黄金六分钟”最重要。在其发展初期,为节省成本,甚至会出现过部分影片前六分钟用电影级的摄影机拍摄,但后边几十分钟用单反相机对付的情况。
总体来看,“网大”投资所需成本较低,大部分制作相对粗糙。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2019年单片成本超过千万的“网大”仅18部。同时,“网大”高度类型化、系列化,大多是对经典作品或超级IP的反复演绎,有直接蹭热度的问题。
今年则是院线电影转网络独家、首家播映的“元年”。国内的典型案例是《囧妈》《肥龙过江》和《大赢家》,这三部影片直接从原定的院线放映转为网络线日,华纳公司将由本·阿弗莱克主演的励志片《回归之路》开放线上点播,同日还有索尼公司新片《喋血战士》提前视频点播。这突破了好莱坞电影院线日,环球公司将《魔发精灵2:世界巡演》放在院线和线上同步点播,而由于新冠肺炎疫情,4月11日美国宣布影院全部关停,实际上这一部优秀的电影就是网络独播了。
新冠肺炎疫情导致全球影院、影业遭受重创,却给网络电影和网络观影带来了新的机遇期,电影放映形态和电影整体生态都面临变革。
应该看到,这几年来,观众有“走出电影院”的趋势。这次疫情加剧了这种趋势。影院暂时的歇业,影响和损失再大也是暂时的。但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会造成观众观影习惯的改变,从而促使整个影音娱乐业生态的变革,则可能是持久的。
从经济学的角度看,电影、电视剧、“网大”之间的关系犹如面条和大米,是互为“可替代产品”,不是非此不可。而影院观影、电视观影、网络观影亦然。加之金钱上的压力下更多主流商业影片“院转网”式“投喂”,观众慢慢就习惯了线上观影。
当然,网络电影的发展的新趋势是基于电影产业的整体格局的。我国银幕数全球第一、票房全球第二、产量全球前三,电影产业的根基雄厚。在院线看电影,还是一种很特别的光影体验,一种很普遍、很时尚的社交方式和娱乐方式。院线电影和网络电影应该“双管齐下”,对院线电影网络播出和网络电影的发展有必要进行通盘规划。
在这个基础上,展望未来的电影生态,或许可能引发这样的一些新变化:院线大片的“窗口期”会保留,但周期缩短,从影院到网络站点平台的时间差可能要减少;网络观影这种观影方式可能和影院观影并行,更多缺少“视听奇观”的电影会直接选择网络释放,网络付费点击分成和影院票房共同构成影片收益的主回收渠道;网络观影中银幕(屏)数激增,理论上每一个手机和平板电脑乃至智能电视终端,就是一个电影播映屏幕,于是可容纳的影片数远超院线排片数,这有利于影片形态的多样化;网络播映的“电影”,将呈现新的美学形态,单片时间缩短,不再以90分钟为标准长度,且“竖屏”式构图和审美崛起;在影院播放的电影,可能更看重“超奇观”和“强视听震撼”的特征,电影院更看重提供视听高峰体验和沉浸式体验,通过观影环境的提升带来更高的社交仪式感,促使由单纯的“观影”转向视听与美食相结合的多重消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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